怀念内娱的「不体面」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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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华录爆了。

电视剧是根据关汉卿的《赵盼儿风月救风尘》改编的,原本的故事很简单:

汴梁歌姬宋引章不顾与秀才安秀实的婚约,轻信富家子弟周舍并嫁给了他,婚后遭遇周舍毒打,书信求救姐妹赵盼儿。

赵盼儿施展美人计,从周舍手中骗得休书,成功解救了宋引章。

当然电视剧增添了很多新内容,赵盼儿解救宋引章还不够,三姐妹还要勇闯汴京“搞事业”:在皇城司指挥使顾千帆的帮助下,将茶楼永安楼变成了汴京最大酒楼。

2

在这两年的古偶剧里,《梦华录》的水准绝对是一骑绝尘了。

但看剧的过程里,很难忽略那一点“膈应”:剧里的所有风尘女子,都把“卖艺不卖身”挂在嘴上。

明里暗里强调她们还是处女,是“纯洁的文艺工作者”。

里头有一段,汴京城的当红歌姬张好好,气势汹汹地去找情敌宋引章。

见面以后,张好好却忍不住叹息了一声:我见犹怜,何况蠢驴。

如果停留在这里,我觉得还挺好的,但很快,张好好开始给宋引章上思想品德课了。

她说宋引章你为什么要为“贱籍”身份感到自卑呢。你有为了钱讨好过男人吗?以色侍人才叫贱,我们靠自个儿本事吃饭,活得堂堂正正。

这话道理么肯定是没错的,只是这种“大女人宣言”,是靠把无数不得已“以色侍人”的女人踩在脚下来完成的。

中国两千年来能有机会自力更生的女性有几个呢?皇帝的三宫六院听了,大概都要对张好好说一句:excuseme?

宋引章说,乐妓究竟是贱籍啊。

张好好说,贱籍怎么了,平日里不愁吃喝、文人墨客们捧着、高官贵爵们敬着,既不用像平常的市妓卖身媚俗,整天穿金戴银、呼奴携婢,哪里不如那些升斗小民了。

撇开一千多年前,关汉卿写的恰恰是张好好看不上的“升斗小民”互救的故事不说——历史上,确实有过她所谓的这种“高端乐妓”,比如薛涛,唐朝四大女诗人之一,跟白居易、元稹这一批诗人诗词唱和,但薛涛的人生可不爽:

她跟西川节度使韦皋谈恋爱,俩人好的时候,韦皋甚至允许薛涛处理公务,但一旦不好了,他就把薛涛发配到边疆去当营妓。

薛涛无法忍受边塞的恶劣生活条件,托人给韦皋送去她的忏悔书《十不离》,在这些诗中,薛涛将自己比作是家养的狗、鸟、孔雀等观赏性宠物,将韦皋比作自己的主人,恳求一纸宽恕。

想来薛涛应该没有张好好那么强的“职业自豪感”。

当然会有人说,这就是个古偶剧,扯史实没意思。

确实。

事实上我腻歪的是这种价值观,翻译一下就是一个女明星对观众说,我既有名又有钱还不用靠男人养,当然有人黑我,但无所谓!我才是独立女性的杰出代表!

很难反驳,但对普通女性的人生也毫无参考价值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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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娱这两年,女明星的一个出圈方式就是发表一些“拽姐言论”。

比如杨幂那句“我才是前任的人脉吧”、比如刘亦菲的“我管他喜欢什么”,女性网友通过引用这些句子,短暂地代入女明星“又美又强”的身份,发一场梦、出一口气。于是杨幂粗制滥造的演技和刘亦菲难以解释的干爹传闻都可以暂时搁置。她们一瞬间成了“女权代表”。

不如直说吧,就是慕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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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功成名就后的女明星,无非是性转版的霸道总裁。

比起这些气定神闲的“女性独立宣言”,我更喜欢看她们当年破绽百出地“不体面”的样子。

比如后来以“人淡如菊”的人设行走江湖的汤唯。

谁还记得她在媒体面对的第一次露面,就有了“拉链门”。

当时距离《色戒》杀青还剩3天,媒体探班导演李安。

突然,在记者的长枪短跑面前,汤唯弯腰低头,当众给李安拉起了羽绒服的拉链。李安数次想要制止,未遂。

这一刻的李安,绝对称得上弱小无助又可怜。

要知道李安拍了那么多年电影,从未跟男女主角传出绯闻。

就因为汤唯这一个她坚称是关心,而媒体和我们这些龌龊的观众齐刷刷想歪的小动作——《色戒》还没上映,关于汤唯和李安扑朔迷离关系的猜想已经满天飞。

这个新人演员,就这么眼明手快地蹭了一把李安。

这个动作绝对不女权,但怎么讲,那股子硬要往镁光灯最亮处冲刺的劲儿,特别“婊”,又特别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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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好人李安在汤唯面前败下阵来没什么,万花丛中过的成龙都被冰冰姐搞得没办法。

13年冰冰姐跟成龙大哥在戛纳一艘游艇上宣传他们的一个动作片,范冰冰迟到了一小时,成龙来迎接她,结果冰冰姐嫌不够戏剧性,硬是用手肘夹着成龙的手臂,结结实实抱了个成龙满怀。

这一抱之后,成龙赶紧跟媒体澄清“她要我抱的”,而冰冰姐一脸抢镜成功的春风得意,也很难说是谁占了谁便宜。

在香港娱乐圈里肆无忌惮地欠下风流债的成龙,在更豁得出去的内地女星面前,成了博出位的工具人。

体面人当然会不齿地微笑。

事实上冰冰姐也不是每一次炒作都是成功的、正反馈的。但怎么说呢,让冰冰姐走向名利场巅峰的,正是这种人来疯体质、不怕尴尬的社交牛逼症、这一次博版面失败没事下次再换个新戏路的精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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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唯一度传说被封杀,我对这个传闻深表质疑,毕竟大家现在都知道被封杀艺人是啥待遇。

她的短暂消失更像是一种策略。

拍完色戒汤唯去伦敦留学,又发了好一堆通稿,说自己在英国街头卖艺、替路人画肖像为生——生动展现了一个在强权压迫下自强不息的文艺女青年形象。

但很早就有人揭穿说这是假新闻,工作室反正也从未敢认领过。我看了下她今年接受戛纳记者采访的视频,所谓的“伦敦音”也就那样。

汤唯人设的最大翻车,应当是当年杂志点名爆料她“伪文艺”,明明爱吃红烧肉,却非要说自己爱吃“香菇菜心”。

汤唯没有跟杂志硬刚,只是下一次见记者的时候,她又适度调整了自己的人设,从“不食人间烟火”变成了“接地气的好演员”。自爆在哈尔滨拍许鞍华的《黄金时代》的时候,爱吃东北“杀猪菜”:“乱七八糟吃了好多,那时候胖了六斤,这次回来还带了一箱哈尔滨红肠。”

我一点也不觉得这是黑历史,多可爱啊。

你管她真文艺还是假文艺呢——就算是装,她也装得够敬业了。那么多女明星连穿衣风格都稳定不了,今天学杨幂走辣妹路线,过两天又学赵露思走甜妹风,但只有汤唯一个人,人淡如菊一百年。

人家为了这个人设,能够做到不上综艺、不凑堆去演主旋律,在韩国争取到了朴赞郁电影的绝对女主角——装到这份上,观众就只能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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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是德高望重女大佬的李冰冰,当年曾经在奔驰发布会现场,索要一辆自己代言的车。

现场的高管都疯了,只能说既然冰冰小姐这么喜欢新款车,未来肯定会选这款的。

李冰冰不满意了,噘着嘴说:“老板好聪明,不说送,也不说不送。”

以为就此打住了,没想到李冰冰来一招更猛的:“咱们的车有时尚款,有优雅款,我不多要,一款送我一辆就行。”

还要顺势拉上记者:“这么多媒体朋友可都看着呢,他们给我作证!”

现在看起来简直不可思议,但当年真的又合乎情理——那时候,李冰冰的代言费只有200w,买那两款车确实肉疼。

不要替李冰冰老师尴尬,她想上杂志封面,但没有时尚资源,于是她的亲妹妹兼经纪人就买了市面上所有封面是赵薇的杂志,一家家地打电话,恳请他们拍李冰冰。

中国第一位高奢品牌代言人的时尚之路,就是用这样窘迫、寒酸的方式打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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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看报纸娱乐版,最喜欢看女明星们那些千奇百怪的抢镜方式。

比如当年李小璐在《唐宫美人天下》的发布会现场,低头捂嘴一阵咳嗽后,被拍到手心染有红色物体,疑似当场呕血。

一时间,“李小璐吐血”成为各大媒体的头条。

最后李小璐微博回应,自己只是在手心画了条红线。

我们观众的心情跟旁边明道的眼神一样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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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精彩的一幕,发生在一部叫做《今夜天使降临》的电视剧的发布会上,三名女主刘涛、李小冉和马苏,上演了一场关于“女星如何自曝抢头条”的戏码。

先是刘涛粉丝举着横幅跑到现场,抗议刘涛在剧中的大尺度戏码,横幅上写着四个大字:还我女神。

然后是李小冉自曝怀孕。

突然,一旁的马苏作痛苦状,坦言自己单身很久了,送出了自己跟孔令辉分手的八卦。

李小冉和刘涛也没闲着,发布会后接受采访时候说,马苏是她们当中最会演戏的一个——“说哭就哭,一比较我们俩都属于不会演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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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朋友们,曾经的内娱就是这样的,阴阳怪气、血雨腥风,一个比一个豁得出去。

不像现在,大家祈祷的不是出圈,而是先不要出事。

曾经大家热衷于搞事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上来动辄道歉:抱歉占用了公共资源。

每次看到都想笑,通往名利场的路全是刀刃铺就,能走到终点的,都是意志力坚定的戏精们、野心鼓得要爆炸的attentionwhore.

你进这个圈子,不就是为了占用公共视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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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政治不正确的内娱明星上位史,比她们现在一个个女班长的凛然正气姿态可爱多了。

可能是因为,只讲正确的地方,没有人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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